严孟达:一个“不太友善的世界”等着我们

如果政治领导人对危机视而不见,不当一回事,才会引起国人的恐慌,并削弱外国投资者对新加坡的信心。他们难免要问:新加坡怎么啦?

自4月2日的美国“解放日”以来,美国一轮关税大刀乱砍,伤及不少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。“大刀总统”特朗普得意之极,说60多个国家喊痛之后都来“亲我的屁股”,来讨好他,要与美国重新谈判。对美国来说,这些国家手上都无牌可打,何来谈判,就看美国要给它们的关税打多少折,而且还附带条件,如要它们在美国与中国的竞争中选边站,当然选美国这一边。

在美国国内,特朗普的改革大刀引发的冲击力还在扩散中。前总统拜登上周发表卸任后首次公开讲话,以“破坏之大、速度之快,令人震惊”概括特朗普上任不到100天的政策影响。这十二字说得铿锵有力。

现在,美国的“大刀总统”天天给全球观众制造紧张刺激的情节。新加坡政治领袖,从总理黄循财、国务资政李显龙、副总理王瑞杰等等有关关税战、贸易战的言论,几乎无日不有。由于局势演变太快,危机也在迅速扩大中,没有一个国家敢抱着看热闹的心情。

作为小国的新加坡在大选时刻要问的是:我们今后还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吗?过去我们以为国际法、自由贸易体制、国与国之间的条约可作为我们的生存保障,但美国已不来这一套,即使已经跟它签订自由贸易协定的国家,都不能在关税大刀下幸免。它要以美国利益优先重立江湖规矩。在这样的时局下,新加坡要如何找到新的平台、新的出路,不是现在就可以圆满解答的问题,但新加坡也不能静观其变,以不变应万变。

在美国宣布关税政策后,黄总理于4月8日在国会就美国关税及影响发表部长声明,语多警惕,重申新加坡不畏困境的一贯立场。

黄总理4月16日在拉惹勒南讲座上强调,新加坡在变幻的国际局势中,不能当个被动的旁观者。他说,今日新加坡并非无能为力,而是拥有更多资源、更强的能力和更广泛的国际联系,可灵活应变,主动掌握自己命运。

新加坡善于在危机中看到机会,这次能否再次化险为夷,还言之过早。但新加坡永远是个行动派,行动已经开始。黄总理在讲座上说,随着旧的国际秩序逐渐支离破碎,一个新秩序会逐渐成型。

在多极环境中,新加坡要扮演更大的外交角色。黄总理发出豪语,显露出的是新加坡十足的自信。

新加坡要争取国与国之间的零关税,就由亚细安做起。黄总理过去几周和马来西亚、日本、新西兰、英国和欧盟伙伴通话。他说,我们代表跨越不同区域的不同国家,但都同意一点:“世界需要更多合作,而不是更少;我们不能退缩到保护主义或孤立主义之中。”

在阐述新加坡未来三大外交政策方向时,他指出,新加坡将积极参与全球治理、推动区域团结与融合,并进一步拓展和深化新加坡国际伙伴网络。系列措施包括:在外交部设立全新的发展伙伴关系单位(Development Partnership Unit),以及在非洲和拉丁美洲设立新的外交使团,以加深全球伙伴网络。

新加坡采取主动出击的外交路线,在国际论坛上发出理性的声音,目前的关税战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。

新加坡前进党主席陈清木最近说,部长在贸易战上制造恐慌,为的是争取选票。该党秘书长梁文辉也在脸书发文,以新加坡过去成功应对重大危机为例说,新加坡应该有信心应对当前逆全球化与保护主义带来的挑战。他认为,作为一个国家,在适应新的世界秩序过程中,我们能在国会进行积极的政策辩论,表达不同观点。

在这一点上,工人党秘书长毕丹星跟梁文辉的思路相近。他认为国会应该有更多反对党议员,好对当前局势进行更多辩论。

其中有趣的一点是,反对党都承认新加坡过去都能安全度过不同危机,他们所没有说的是,过去多年来国会里反对党议员屈指可数。政府能够带领新加坡走过一次又一次的危机,闯过一个又一个难关,皆因政府正视问题,不躲避问题,没有避重就轻,没有因慌张而乱了阵脚。如2020年的全球疫情危机,新加坡政府做了什么,如何以实际有效方式给人民吃“定心丸”“惊风散”,这些我们记忆犹新。

李显龙资政于4月14日在全国职工总会中心礼堂,同工运领袖对话上发表长篇演讲,解释关税战的背景和深层问题。他说:“这次与之前的危机不同之处在于:以前复苏时,可以进入一个正常运作的世界,我们重新融入,再次投入工作。这次,我们还过得去,但世界就不太好,我们必须尽力在这个不太友善的世界中照顾好自己。”

这次的危机属全球性,每个国家都有切肤之痛,一个“不太友善的世界”在等着我们。执政党没有必要夸大危机,更没有必要制造恐慌。如果政治领导人对危机视而不见,不当一回事,才会引起国人恐慌,并削弱外国投资者对新加坡的信心。他们难免要问:新加坡怎么啦?

反对党对危机的性质以及应对危机的方式,与执政党有不同的解读。在5月3日投票日前,他们都可以利用社交媒体、记者会以及竞选活动,把这个危机当作竞选课题,向国人进一步阐述立场,为新加坡如何在今天的危机中脱困,提出实际可行的建议。

原定领军出征马林百列—布莱德岭集选区的人力部长兼贸工部第二部长陈诗龙4月23日提名日早上,临时扬鞭策马赶往蔡厝港集选区,取代在那里当大当家的副总理兼贸工部长颜金勇,迎战新加坡前进党;颜金勇则转换阵地,到榜鹅集选区领军迎接工人党挑战。显见这两个战场都是硬仗,行动党在两选区临阵换将,虽说是“兵不厌诈”,但也是险招,因为此举无意中抬高这两选区挑战者的声势。

各政党在竞选中有充分时间争取中间选民支持,我们期待这是一场不受假信息干扰的民主选举。

作者是《联合早报》特约评论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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