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赟:李嘉诚先生与新加坡

最近本地癌症病患又看到一丝新希望,由李嘉诚基金会与淡马锡信托基金会共同捐资,引进最先进的超声波治疗设备,以减少病患的手术之苦,并获更佳之疗效。李嘉诚先生提到,这项捐赠是为了让患者“更快康复,带着新的希望和活力继续生活。”我猜那些受惠者,至少会感念淡马锡与李先生的慈悲之心吧。

李嘉诚是世界著名慈善家,他自奉微薄,但继承潮汕人急公好义的传统。他承诺捐出三分之一毕生所得,至今已捐出约300亿港元(约52亿新元)的巨款来资助教育、医疗等慈善事业。但人心难测,政治风向一变,再多的善行也抵不过来自高层的恶感。

李嘉诚对新加坡也贡献卓著,1967年他因香港受文革冲击而一度欲举家移居本地,故对新加坡有特殊的感情。早在2002年,他就向新加坡管理大学捐款1950万元,是当时新加坡的大学所获得的最大笔捐款。2007年,仅凭一封只有三段文字的李光耀先生亲笔信,国大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便在三分钟内拿到李嘉诚1亿元的慷慨资助。

李嘉诚对于新加坡的感情,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与李光耀的惺惺相惜。两人虽一处商场,一处政界,但二李皆可谓一时之选。两人除了在家国观念、重视教育等诸多问题上存有共性外,更有性格与理念上的高度契合。

因此,李光耀10年前去世时,李嘉诚特携二子飞来吊唁。电视直播下,他的哀戚之情溢于言表,绝非寻常应酬可比。李嘉诚也多次提到他与李光耀私下无所不谈,并伤感地说“想起故人,我时时好怀念他”。二李在心灵上的相通绝非偶然。他们都勤奋务实,自律勤俭;且同样性格坚毅、理性稳健。李嘉诚一生投资不喜冒进,总是未雨绸缪地作长远规划;李光耀同样将新加坡带上经济、政治上循序渐进的稳健发展道路。李嘉诚以切身经历,特别强调良好制度的重要性,他看重透明公正的社会治理体系;李光耀用实际行动将新加坡带上法制、民主与廉洁高效的治理之路。李嘉诚对李光耀的亲近与钦敬,因此包含对新加坡政治治理与道路抉择的肯定。

新加坡与香港过去都拥有全世界最适合营商的环境,李嘉诚及新港很多富商都是在两地政府充分保护私产、司法体系独立、政府尊重营商者权利、资金与人才有流动自由等诸多良政背景中,才得以成功。但近些年来,香港发生肉眼可见的诸多变故,这对识一叶而知秋的商界精英而言,潜在影响不可谓不明显。尤其是本来可以也应该拥有独立于政治站队表态之外的商人阶层,如果连保持沉默与独立运营企业的权利都已失去,那让很多香港商界精英生起狐疑之心,也就在所难免。

与此相对,至少新加坡仍维持对于私产的严格保护,与对商人更为足够的政府信任。其中原因很多,新加坡就总体而言非常适合营商,这首先与历史上英殖民官方利用商人阶层来间接统治本地社会有关。在当时,富商一直是本地公共慈善事业的捐资人,同时也是基层华南方言社群的直接管理者。即便在建国后,新加坡历届政府也一直大力吸收商界、法律、医疗等社会精英阶层从政,因此在制度上保障商界在本地社会治理之中的足够话语权。这种制度性的设计,就使本地商人具有相当独立的政治与经济权利。新加坡的商人不必被强制要求爱国忠诚,他们只须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经商谋利,并向股东与消费者负责即可。当然,政府也鼓励他们为社会慈善添砖加瓦。

李光耀去世时,李嘉诚在唁电中提到:“(李)资政是世罕其匹、东西一合的历史巨人,笃志结领民心民智,实现有序、自由、公平和仁惠的社会。”在他捐赠的新加坡管理大学图书馆落成典礼上,李嘉诚重申“真正的自由是一条要实践的漫漫长路。民主是我们必需及重要的目标。”

自由确实是世上最宝贵的财富,它更是保障正常商业行为的最基本条件。没有了自由,再多的纸上财富终是镜花水月,浮云过眼。

作者是本地文史工作者、宗教研究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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