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朗普眼里没有规则，只有交易。在特朗普交易的世界里，每笔交易都是零和博弈，只有赢家和输家。开征“对等关税”的原因是美国已成为自由贸易的输家。
特朗普2.0正在推行一系列背离以规则为基础的对外贸易政策，破坏多边贸易体系。多边贸易体系里没有“对等关税”，作为管理多边贸易体系的世界贸易组织（WTO）奉行的是约束关税（bound tariff rate），它既是乌拉圭回合谈判的成果，也是成员方承诺执行的最高关税税率。成员方可以征收低于约束关税的税率（适用税率）。适用税率高于约束税率，属于违反世贸组织规则。美国实施的约束关税税率是3.4%，欧盟为5.1%，中国为10%，印度为50.8%。
在白宫发布的对等关税备忘录中，阐述的理由是：“美国是世界上最开放的经济体之一，平均加权关税税率在世界最低之列。多年来，美国一直受到贸易伙伴（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）的不公平对待。这种缺乏互惠是美国每年商品贸易逆差巨大且持续存在的一个原因。”
美国实施最低关税税率，既是倡导自由贸易和发展世界经济的结果，也是维护多边贸易体系而向世界提供的公共产品。美国用强大的经济体量向世界开放，以吸引更多国家走向自由贸易，推动世界经济繁荣，达到用贸易促和平的目的，为消灭战争奠定基础。美国这套实践被自由主义国际秩序的拥趸大肆宣传，最终演变为新自由主义的说教而大力推行。
特朗普的对等关税等于直接把世贸组织置于脑后，否定以规则为基础的贸易体系。不仅如此，他还随意对加拿大和墨西哥加征关税，等于否定本质上是以规则为基础的美墨加贸易协定。特朗普在社媒上说：“拯救国家的人不会违反任何法律。”他眼里没有规则意识，只有交易。在他的交易世界里，每笔交易都是零和博弈，只有赢家和输家。开征对等关税的原因是美国已成为自由贸易的输家。
美认为世贸无力应对中国违背市场行为
曾经担任美国贸易代表的莱特希泽在3月21日的采访中，较为详细地解释对等关税产生的原因。他认为，多边贸易体系是失败的，美国财富被大规模转移，世贸组织没有能力应对中国的政府主导型经济违背市场原则的行为，所以他把多边贸易体系失败，归咎于中国的产业政策和美国的无力自卫。
莱特希泽在2018年参与中美贸易战，他劝中国改变产业政策。白宫当年发布指责中国经济侵略的报告，认为中国政府实施长期的、复杂的产业战略，以达到全球垄断地位。第一轮中美贸易战并没有改变中国的产业政策，积累的贸易不平衡问题加大和加深，特朗普2.0关税战则聚焦中国产品，简单的原因是中国产品出口世界第一。
特朗普对等关税的实质是在反抗多边贸易体制，而中国是多边贸易体制的最大赢家。莱特希泽等人认为，美国让中国入世是错误的。美国前贸易代表弗曼在《外交事务》刊文指出：“美国对华接触战略的前提是，如果美国将中国纳入全球规则体系，中国就会变得更像美国。”弗曼承认美国失败了。
他还认为，美国打造开放、自由的规则秩序，但中国以保护主义、补贴、限制外国投资和产业政策重新定义国际经济秩序。特朗普现在也奉行关税、保护主义、投资限制、推动国内生产等措施，使美国所实施的政策突然变得非常像北京。中国主导国际经济秩序，华盛顿已生活在北京的世界里。
讽刺的是，美国抛弃多边贸易体系，中国则一直在说，坚定维护多边贸易体制，高度重视世贸组织工作，将与各方共同努力，共建开放型世界经济。这就是说，中国没有抛弃自由主义的国际经济秩序，但中国抛弃新自由主义倡导的价值观。2017年《红旗文稿》指出，谨防新自由主义削弱社会主义核心价值共识。
仍然具有讽刺意味的是，特朗普貌似无法无天，但不会否定私有制、民主与自由等西方传统价值观，也就是说，特朗普不会否定新自由主义价值观，而西方价值观正是中国不愿意接受的。中美意识形态和政治制度对立，导致美国看清中国不可能融入西方的现实。现在，中美两国对新自由主义各取所需。
哈德逊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克雷皮内维奇在《外交事务》刊文说，在苏联崩溃之后，华盛顿很少有人认为中国是潜在的未来威胁。传统观念认为，一旦中国成为一个完全融合的成员，中国将成为全球负责任的利益相关者。但是，五角大楼内部分析早已认为，中国打算创造推翻美国所领导的国际秩序所需的能力。他们的发现被证明有先见之明。
特朗普以破坏方式改变多边贸易体系，代价巨大，不仅打击全球其他国家的经济利益，也给美国经济带来破坏性的影响。特朗普破坏有余，建树不足，破坏得无章法，谋略甚少。如此一人独断专行，考验美国民主的韧性。关键是看大多数美国人民是否愿意牺牲自己的经济利益，换取一个被他破坏的国际经济秩序。
（作者是上海时事评论员）
